虞清道气上心头,正要骂上几句,却又想起了当日看见的情形,骂声瞬间便噎在了喉咙里。
他神情复杂的将抬起的手放下,端详着自家师侄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在上位、却偏偏做了上面那个的一张脸,恍惚觉得若是日后真当了偏房,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照封霄阳的性子,那个被心心念念的凡人大概率不是个在上面的,自家师侄倒是不吃亏。
……不对啊,他不是在担心程渺会被骗了感情又骗了人么?
虞清道发觉自己的思绪正在朝着某个极为离谱的方向狂奔,赶忙把心神拉回,沉声道:“寻不寻是我的事,只劝你一句莫要动情太深,那魔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清虚派之事我已知晓,已送了信回虚怀宗,很快便会有回信来。”他瞥见程渺那张稍显纠结的脸,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放心,那老冰块儿闭关着呢,我传信也是瞒着他的,不会让你难做。”
程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能在虞清道面前面不改色,不代表对着闻鹤才也能这样。
就算乘风道人对他算不上多好,可那人毕竟也当了他千年的师父,威势犹在。
“这一身衣服是那魔人给你套上的?”虞清道冷不丁问出了这么一句,震的程渺也是微微一愣,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身上那套多少有些过于花里胡哨的衣物,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嗯。”
“跟个花鸡毛掸子似的,我看那魔人非但魂魄碎了多半,连脑子也有些不大对劲……”虞清道翻了个白眼,怎么看如今的程渺怎么觉得辣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的绕开他,走出了院门,“小儿爱玩,这满院的婴魂不知能不能正常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我去将这残局处理了。”
程渺目送虞清道消失在街道尽头,长长叹出一口气,走入院中。
方才虞清道询问时,他虽装出副毫不在意、爱的深沉宁肯当偏房的样子,可又怎么能不在意?
只是如今才刚刚与那魔人重归于好,这晦气事还是先别提了,待虞清道真找到些什么东西再做打算吧。
院中如今已有些聚拢来的三教九流悠悠转醒,得知邪祟已除、恩怨已清之后均是一副劫后余生般的样子,大多都在尽着自己的可能收拾残局,又是一阵乱。
程渺好不容易才到了后院,一拐过影壁便听到声气急了的笑骂:“谁教你度化术法是这么用的?你这是要度化还是要给它打个魂飞魄散呢?重来!”
紧接着是个带着哭腔的少年音:“徒儿知道了,可是师父,这婴魂跑的这么快,我根本就盯不准,术法也丢不过去……”
“看不准就去跟柳姑娘学去!自己蠢还有理了?”封霄阳恨不得亲自上手,教教自己这不开窍的徒弟究竟该如何施展度化术法。
可他毕竟是个魔人,此地又聚了太多的修士,一出手怕是就要被察觉。
但自己这徒弟委实是太不开窍了些,不手把手的教一教怕是真学不会这术法……封霄阳正愁着,转眼便看见了一旁走入后院来的程渺,眼中顿时一亮,喜笑颜开:“哎这不是轩儿么,快过来快过来,教教这不开窍的小子度化术法究竟该怎么施,我眼瞅着他就要把那婴魂打的归了西。”
被婴魂抱着肩膀啃却怎么都抓不到、脸色甚至都被吸的有些发白的李致典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看向程渺:“主事……”
程渺看看那简直要将李致典抬走的一群婴魂,又看看一旁理直气壮说出“你蠢你还有理”的封霄阳,哑然失笑,几步走到李致典身边,极为细致地讲解起术法的细节来。
剑灵上了位,封霄阳这个当师父的果断退休,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需要自己干的事,摇着扇子打了个哈欠,回房里找了个软榻窝着,翘着二郎腿掏出一本话本来,舒舒服服的看着。
有个博览群书又什么都会的仙尊在就是好,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当米虫了。
这些日子里都是他封霄阳一个人带着李致典,需要解决自家蠢徒弟的修炼问题不说,有些时候还不得不回答些在他看来多少有些弱智的问题,实在是折磨万分,极快地体会到了单亲家长的不易。
道法是怎么施、剑术要怎么挥灵力该怎么走,他一个不使剑且穿到魔尊壳子里的人,定然是不清楚的啊。
一本话本翻了个多半,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就在封霄阳看到书中主角逼的自己心上人跳了崖、幡然醒悟自己的感情,后悔不迭之时,木门忽的吱呀一响。
封霄阳抬眼,便看见了个格外花里胡哨、面上隐隐有些疲惫之色的程渺,合了书挑眉:“怎的了,教徒弟教的身心交瘁了么?”
程渺揉了揉太阳穴,叹出一口气来:“我不敢调用魔息,自然不好细细教他,只得让他自行领悟,自己在一旁守着。”
这样的教法便像是教拼音不教声母韵母,只让学生自己拼,自然是极为艰难的。
封霄阳心尖微微一颤,看着程渺那副疲惫样子,忽的想起了那仍在地宫之中的生骨花。
他微微眯了眼,放下翘起的腿,给程渺让出个位置来:“困了就上榻来……莫要磨磨唧唧的,仙尊你若不是为了跟我睡,又来我房中做什么?”
倒是真挺直接。
“倒真不是为了这个原因。”程渺慢慢脱了外衫,看见那衣物上花花绿绿的一堆暗纹,终是忍不住的嘴角轻颤,可看看封霄阳那张兴趣盎然的脸,还是压下了嫌弃的心思。
罢了,他喜欢就好。
他垂了眸上榻,轻笑一声:“是为了免得魔尊你夜半梦游,光着脚又跑去我屋里去。”
封霄阳微微一梗,脸上瞬间便多了些红色:“我哪有天天往你屋里跑?分明都是有着正事……”
“你那木屋里的灰积了足有一寸厚,上次打扫还是一年前。”程渺拿过他手中的话本,略略扫了一眼,“皇宫艳事……你喜欢看这类话本?”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又被程渺上榻前随手灭了,封霄阳那张红透了的脸隐在月光之中,倒也为自己留了些面子。
他愤愤的拉了锦被,带了些薄怒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身旁的软榻陷下些,程渺似是也躺了下来,斟酌般低声道,“这本我看过,类似的话本我也看过些……若是你还想看,我可以推荐几本。”
封霄阳:“?”
不是这玩意写的纯纯是的一群男人之间的秘事,简称多人小凰本,你个修无情道的仙尊究竟是怎么会看这玩意的啊喂?!
“虚怀宗上藏书甚多,这方面的书籍不知为何也有些,还都是包在道经壳子里的……”程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好笑又无奈,“我自然便也看过些。”
……那也不对啊,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只“看过”,分明是仔仔细细看了全本吧?
封霄阳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出了声:“不是,谁这么牛啊,居然能在藏经阁里混进这种书去……”
“少时的事,我也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虚怀峰上总会多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来应当是小师叔放的……”程渺将他在枕上绕成一团的长发理顺,“睡吧。”
说着便阖了眼,只留下一个封霄阳躺在榻上干瞪眼。
封霄阳实在是睡不着,转了身盯着程渺出神,好几次都想出言询问,他究竟对虚怀宗是个怎么样的看法,却在将将出口的前一瞬又憋回了肚里。
这个问题,不问他也是知道的。
剧情不会变更,无论如今两人相处时的状况如何,程渺都会在那个固定的时间回到虚怀宗,更会在那个固定的时间将他杀死,这是命定的事情,也是他穿进这个世界的缘由。
封霄阳分明早早就知道这一桩命定之事,也早早便做好了准备,打算将自己的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活,能和程渺多呆上几日便是几日,可真正到了这一天,却是怎么都舍不得了。
他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听着身旁人越发沉稳的呼吸声,知道程渺已然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下了榻,套上衣物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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