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燃暖炉,他二人便是彼此的热源,在一片黑暗之中相拥。
——
那日之后,两人之间仿佛是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依旧一起练剑、一起论道,一起抱着话本看的头都要钻进去,一起将弟子居后的桃花林闹的鸡飞狗跳,却有些什么东西,悄悄的变了。
比如程渺彻底褪去了少年气,成了个自内而外都冷的彻骨的冰块儿,唯独在对上萧予圭时,眼中会染上些暖意;
比如萧予圭身上的伤口慢慢好了不少,在弟子居中昏昏沉沉的时间却越来越多,总要花上许多时候在外界不知道做些什么;
比如后山的灵兽们逐渐学会了人言,一串串的跟着面色发青的萧予圭叫娘亲,只有那么几只聪明些,学会了叫“老大”。
比如外界再没了从前的宁静,魔界对修真界的袭击次数逐渐变多,战火逐渐烧到了整个修真界;
再比如,闻鹤才终于意识到了,程渺与萧予圭之间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萧予圭平静的迎接了他的暴怒,在看着那人将自己的身躯打碎时,眼中甚至是带着怜悯的。
像是位九天之上尝遍了世间百味、品完了苍生疾苦的神祗,在嘲讽着他的无能。
闻鹤才将他拆碎又重组、甚至尝试对他搜魂,以删除所有的记忆后闭了长关,出关时脸上少见的带了些疲惫神色,眼中甚至都多了些红血丝,望着萧予圭的眼神却是平静的诡异。
萧予圭心中略略的一咯噔——他不怕闻鹤才折磨他,偏偏怕极了闻鹤才这副平静无比、仿佛稳操胜券般的样子。
自那之后,闻鹤才再没让萧予圭为他做过什么事,反倒是一心一意的教导起程渺来。
萧予圭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往宗外跑的越发频繁,几乎是拼尽了全力,要为程渺搏出个好下场来。
他算到了宗内生变、算到了魔族进攻,偏偏没算到程渺突破渡劫期瓶颈的日子居然会提前,更没算到,闻鹤才居然真的敢在明面上程渺下手。
那日第一道劫雷劈下,萧予圭的脸色便变了。
九道天雷,从第一道起便已不是劈渡劫期修士的水准,而是那天道用来劈大奸大恶、杀孽百万之人的。
这劫雷,是该对他萧予圭、甚至于对闻鹤才劈下来的,却不知为何被移花接木,到了他那小师弟的身上。
程渺只接下了两道,便没了再接下去的气息,余下的七道,萧予圭替他接全了。
九道天雷劈完,萧予圭只余下了个破碎不堪的躯体与破碎不堪的魂魄,连动都动不得,眼睁睁看着面色冷漠的闻鹤才将程渺抱起,回了乘风殿。
他这时才猜出闻鹤才究竟想做些什么。
却已然晚了——或许从他二人初见起,命运便已悄然为他们写下了最后的注解。
虚怀峰一夜冰封,凌轩等来的人亲手了结了他的生命,两枚以骨血刻下的铃铛流落凡间。
百年后虚怀剑尊程渺横空出世,梧九杳带着木溪狼狈逃入灵兽峰,封霄阳在魔界醒来,一路拼杀,终是坐上了魔尊之位。
而后亲身带了魔兵要挑虚怀宗的匾,却被刚出关的剑尊一人一剑斩破了半边天穹,与额角鬓发。
妄念痴心全部隐没于尘烟之中,分明是久别重逢,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初见。
再然后,便是一朝心动、十年孽缘。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他俩之间的所有前缘写完啦(叉腰)
接下来就是上一辈子魔尊死掉之后发生的事和hzc了!
(激动到阴暗的爬行)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道若虚
他不过是想亲眼看看那无数流言之外的真相,想让那个抵死不信封霄阳会突然出手的自己死心罢了。
程渺寻来回修真界的旁门左道并不多稳妥,是以他刚刚踩到坚实的地面,甚至来不及呼吸一口灵气浓郁的空气,便脚下一软、喉间泛起腥甜,好在及时拿霜落剑撑住了,并没有摔倒,只是有些狼狈的半跪在了地上。
他将唇角的血丝抿去,下意识敛了气息,灵识扫过,确认四周没有任何活人气息,这才慢慢站起了身,皱着眉开始思索,自己这是到了修真界的什么地方。
那旁门左道只能让他进入修真界、在虚怀宗万里范围内随机落下,却并不能自己决定降落到何处,程渺又是个常年呆在宗门不出来的,四下看了一整圈,也没摸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霜落剑的灵光此时已全然黯淡了下来,再看不出曾经的威势,就像是一柄普通至极的铁剑般。
程渺将失了灵光的霜落剑收入鞘中,低低的叹了口气——霜落剑在时空裂隙中为了护住他,已是伤了本源,至少还要上千百年才能恢复灵性。
只求这一路上莫要碰见什么人,看破了自己身上的蹊跷才好……他下意识的垂了眸,想看看胸前的那道莲纹,眼中所见却只有那被自己抓出来的、纵横交错的伤痕,不由得苦笑一声。
莲纹之间的联系在他进入修真界后便变得更加微弱了,程渺用尽了全力感受,也只能感受到那人还活着这唯一的讯息,其余的一概不知。
这莲纹也算是一道契约,联系变的如此微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与封霄阳之间的距离太远,二则是封霄阳那边又将这联系削的微弱了几分。
若真是第一种可能,那他便能确定,这在修真界中作乱的魔人必然不是封霄阳。
可如今一切都是未知数,他还需多知道些讯息,才能作出决断。
程渺眯起眼看了回日头,又仔细辨了番南北,抬脚往印象中虚怀宗的方向走去。
碧落剑伤了本源,程渺无法继续御剑,只得用丹田中所剩不多的灵力加快速度,时不时停下调息片刻,而后继续赶路。
他倒是不怕有什么人偷袭他——虚怀宗方圆万里的大小宗派、各种城镇,都在虚怀宗的庇护范围内,全域禁止私斗,程渺落下的地方,已是极为靠近虚怀宗的位置了。
况且他如今简直可以算是两袖清风,一张脸又被封霄阳那术法遮的严实,没有法宝更没有颜色,全不会引起旁人的兴趣。
至于魔人……据那修士所说,前几日魔人才与虚怀宗打过一场,按他那师父的性子,定然要加强排查,不可能允许魔人渗透进来。
程渺揣着这样的心思,一路赶来,竟真是没遇过什么险事,路上虽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插曲,却并不能阻止的了他的脚步。
四日过后,他便已然站在了那座他极为熟悉的、高耸入云的山下。
虚怀宗附近虽加强了排查,却并不会拦住程渺一个如今在旁人看来尚未成丹、体内灵力稀薄的修士——近日修真界中不大安生,无数人不辞劳苦的来到虚怀宗附近寻求庇护,程渺凭着当初在虚怀宗中的印象随意编了个身份出来,便被轻松放了进去。
大敌当前,平素不大对付的修士们都凝成了一股绳,只要不是魔人,就算是有着杀父之仇,也等过了这大难后再清算。
程渺起先对此颇感惊讶,在了解到一些讯息后,心却是慢慢沉了下去。
外界各色流言皆有,程渺并不能有效的判断出哪些真哪些假,却摸出了两条相当重要的讯息。
一是他在那时空间隙中耽搁了些时间,此时距离魔人袭击虚怀宗,已过去了整整一月有余。而这整整一个月中,竟是没有一人见过闻鹤才,虚怀宗也少见的闭了山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二则是那日袭上虚怀宗的魔人全身包裹在一层黑雾里,没有人看见了他的正脸,只能感受到那人磅礴浩瀚的修为。
据目击者所言,那魔人当日发挥出的实力,似乎已然到了化神境界。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魔人是封霄阳倒还好,若真是另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强横魔人,又到了化神境界,那这三界之中的格局,或许真会大大的变上一变。
程渺越想越是忧心,恨不得即刻冲上虚怀宗,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却是还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更记得闻鹤才那句将他逐出山门的话,便在山下寻了处偏僻客栈暂时安置下来,催动术法,试图联系上自己那失联了许久的小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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