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典跑八步摔九步,很快便滚了满身的泥水,艰难爬起身来,领口却是忽的一轻,身体凌空而起,后颈拂过一阵一阵的热气,吹得他汗毛倒竖,战战兢兢转过半个脑袋一看,却是那只在山洞中打过照面的黑豹,正叼着他背后的衣物快速奔跑。
黑豹见他转头,从喉间含混的哼出几个音节:“我……带你……去……”
木溪刻意将话音放低了些,深知不能惹闹人类幼崽的道理,在李致典听来却是野兽咆哮,震的耳膜生疼,昏头昏脑地转过头来,望着身下不断掠过的各类景象,想:
这黑豹对他师父那般依赖,想来也不是坏人……就是声响大了些,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大坑里堆满了奇形怪状的山石,黑豹纵跃之间轻快无比,将个怪石嶙峋的地方走的如履平地,却是苦了个李致典,搭豹车搭的晕头转向,被黑豹放下时简直要哇的一口吐出来。
他晃晃悠悠走了好几步才把脑袋里那股迷迷瞪瞪的劲摇出去,抬眼便看见自家师父背后焦黑了好大一片,整个人像块被烧过了的炭,黑里杂了几丝灼目的红,一头长发被烧短了半截,正坐在地上直勾勾盯着一处看,动也不动地不知在做些什么。
“师父!”李致典看见自己师父还活着,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连忙往封霄阳身边跑,却被一只沉重的爪子压下,“不要、打扰老大。”
李致典被那只爪子拍的摔了个狗吃屎,满脸痛苦的爬起身来,悻悻地看了身旁那只乖乖坐正的黑豹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也在一边默默地注视起自家师父的动作来。
那只要升九阶的妖兽呢?刚刚那天劫到底是过了还是没过啊……
他心中直犯嘀咕,可只是看着自家师父的背影,便能品出几丝痛苦与无措来,便也没了相扰的心思,抬眼看着远处泛起亮色的天边,心道,看样子,天是要亮了。
——
封霄阳听见了李致典大大咧咧的声音,直勾勾盯着一处的眼睛微微一动,却是全然不想回头。
他的样子看上去极为凄惨——长发焦黑,衣衫褴褛,半个身子都被那道雷劈的焦成一片,两只手的虎口处更是血流如注、堪堪见了骨,内里魔息更是一片混乱,心口疼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却硬是靠咬着舌尖撑住了心神,眨也不敢眨的看着眼前那颗轻轻颤动着的鸟蛋。
直到封霄阳盯的眼前发黑、身形不断摇晃,眼见着就要跌倒在地,天边也越来越亮时,那颗鸟蛋才发出细细一声响,似是有个活物在其中挣扎。
封霄阳尝到了几丝血腥气,料想是自己咬破了舌尖,却仍是紧紧盯着那颗颤动的越发厉害的青色鸟蛋。
鸟蛋外壳几近透明,在天光照射之中隐隐透出个模模糊糊、不断挣扎着的形状来,笃笃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那声音极为急促,听在封霄阳耳中却是缓慢无比,几乎是他的心脏跳上那么三四下,才会响出一声。
浅黄鸟喙首先破开蛋壳,紧接着微微张开,歇息一霎后冒冒失失的顶出了个湿漉漉的小鸟脑袋来,一身稀薄的绒毛都粘在身上,眼睛极大,看上去有些可怖。
它歪着脑袋,好奇地注视着眼前满脸焦黑血迹的人,发出极为清脆的一声唤:“老大!”
封霄阳被那一声惊的轻颤,这才发觉周身被柔和青光包裹,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在被慢慢修复着。
青鸾,修真界中最为常见的小妖,却有着一个传说。
说这青鸾一族,是有着凤凰血脉遗存的,需是心智强硬无比、求生欲望极为强烈之人,才能从那濒死一刻里寻出亿万分之一的几率来,涅槃重生。
重生的青鸾,便成了凰。
如今这亿万分之一的几率,就被梧九杳赌到了。
天边红日探出边际,看颜色会是个晴天。
封霄阳眼圈已红了个透彻,小心翼翼地颤着手,将那只不断叫着老大老大的小鸟托起,对上目光。
那目光天真稚嫩,却与周身青光一般柔和。
青光慢慢将他包裹起来,温和柔软,却又坚定无比的驱散开封霄阳脑中的无数迷雾。
就像是只撼树蚍蜉,即便知道自己的力气只够推动一颗尘埃,也要试上一试。
他脑中转瞬间掠过无数景象,有漫山的桃林,有飞跑的异兽,有痕迹纵横的比武场,有柄常年结霜、洁净至极的剑……
还有个,深夜梦回萦在心尖,却总想不起清晰模样的人。
那人墨眸乌发,容颜清丽冰冷,如风华浮雪,又如山间雾凇,耳垂上点了小小一粒痣,面容看上去较之现在更小些,抱了柄剑仰头看他。
是程渺,却又不是程渺。
封霄阳轻喘出口气,下意识蜷紧身子,心脏疼的像是要被人生生剜出来般,血淋淋的刻骨蚀心。
耳边似有人急急喊叫,他却全然听不清话中详细,额头上的汗水如水般淌下,浸的一双桃花眼越发透出些波光粼粼的感觉来,勉力扯出个轻轻的笑,问系统:“你骗了我多少?”
作者有话说:
日常蹲蹲收藏评论~
终于写到这里了啊,真不容易……
——
第五十七章 楼上楼下
原书中那炼他成丹、化他魂魄的凰火,偏偏是梧九杳吐的。
“这位客官,所来为何?”小二眼中光华流转,动作极为麻利地阻住眼前头戴斗笠的红衣人,面上带笑,眼中却是携了几分打量。
“听闻你这里有些好东西售卖,特来一观。”红衣人的声音极为懒散,骨节分明的手执扇在身后左瞧瞧右看看的人头上敲了下,“乾坤一气,育我者七……徒儿,把东西拿出来给这位道长看看,也好正正身份。”
跟在红衣人身后的少年面相正直,肩上趴了只小巧玲珑的青鸟,被敲的哎呦一声,连青鸟也惊的轻声啾鸣,赶忙回了神,不去看这看似平常的小楼外贴的仙家符咒,从怀中掏出张样式古朴的木牌来,笑着递到小二手上:“道长请看。”
那伪装成小二的修士接过木牌,细细看了一遍,又打入道灵力查验,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得嘞,二位贵客楼上请。”
红衣人轻轻点头,摸了把怀中睡的慵懒的黑猫,低声道了句“谢过”便绕过修士,不紧不慢地走上木梯。
修士目送他消失在楼梯间,皱了皱眉,又翻出那张红衣人递来的木牌,翻来覆去的查探一遍。
这红衣人身上的气息虽然平常,却总让他觉得心悸的慌……
罢了,能说出对应的口诀,还能掏出这木牌,是某位隐世大能也说不定。
这修士却不知,他方才放进去的两个人,一个是当代魔尊,一个是未来的仙魔共主,都不是什么平凡人。
而那被这二位一抱一扛的两只小兽,可不就是那修为已到了分神顶峰的木溪,同实力堪比大乘期修士的八阶妖兽梧九杳?
李致典上了楼,被眼前所见惊的瞪大了眼,声音自然而然的大了起来:“师父,这地方从外面看不过是几丈宽的地方,怎么里面这般大?”
眼前是片极大的广场,足可容下千人,四周尽是一圈圈围起的座椅,楼上还有几间垂了珠帘的隔间,绕住一个丈许宽的平台。
如今这广场中已稀稀落落地坐了不少修士,听到少年人这一声冒冒失失的叫嚷,已有不少人看了过来,眼神中大多是带了几分打量与试探的。
李致典自知失言,已紧紧闭上了一张嘴,耳尖通红,却仍感到身后人掐住了他腰间的软肉,慢条斯理地转了圈,同时传音过去道阴恻恻的声音:“好生给为师长脸啊乖徒儿,回去晨间的操练再加一个时辰,磨磨你这急躁性子。”
李致典不敢呼痛,臊眉耷眼地回了句“知道了”。
封霄阳轻哼一声,抱着猫儿寻了张角落处的桌子坐下,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自顾自地斟酒。
“师父最近是怎么了,阴晴不定的……”李致典轻声嘟囔着,揉了揉腰间被掐的生疼的那块肉皮,也跟着坐到了红衣人对面,带了几分好奇的传音问封霄阳,“师父,你是怎么搞到这拍卖会的准入木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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