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霄阳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听见胳膊一声尖锐的嘎响,似乎是脱了臼,却只感觉到一点儿轻轻浅浅的疼,听着梧九杳明显慌了神的声音,又是无奈又是心酸。
他自己也猜得出自己如今的样子有多难看,所以怎么也不希望让自己身边最重视的几个人看见自己的死相,偏偏这几个人都是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非要看着他一点点走向死亡,折腾自己也折腾他。
人本是干干净净的来,死也简简单单去,不欠谁的情也不要谁的爱——这是封霄阳一直以来信奉的准则。
孰料还是欠了一堆还不清的人情债。
封霄阳想开了些,心道死在梧九杳与李致典面前总比让他俩眼睁睁看见自己的尸体被旁人分食了好,轻轻咳嗽了声,拍开梧九杳按在他胸前、又要为他输送灵力的手,低声道:“你把李致典叫回来吧,我有话同他说。”
“我不!”梧九杳却是一反常态的执拗,“若是让你交代好了,那你就真要没什么挂念的去了!萧予圭我告诉你,不想死不瞑目,就好好给我活着!”
封霄阳只觉得头疼万分:“……”
怎么千年前他没发现,自己养出来的小鸟儿居然是这么个比驴还犟的玩意呢?
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打算将方才的那个要求再用委婉些的话说上一遍,谁知他刚刚吐出了一个“你”字,便听霍嚓一声木石碎裂的爆响,紧接着便是灵力互相冲击时造成的尖啸。
梧九杳的脸色登时一冷,一手抄起榻上的被单将封霄阳裹了个结实,一手将桌上的丹药吸入灵戒之中,脚尖一蹬便护着封霄阳撞碎了窗框,头也不回的向着地城深处狂奔而去。
这一套下来,封霄阳即便是被梧九杳护在怀中,却也止不住的吐了口血来。
他仔细听了听遥遥传来的叫骂声,面上竟是慢慢浮现了几丝笑意,声音中也多了些释然的意味:“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梧九杳咬着牙催动术法,闻言狠狠道:“说什么傻话?”
不等话音落下,他便又拍了道术法出去,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这地城中坑道纵横交错,他又极为熟悉地城中的构造,应当是可以躲过那些人的搜查!
梧九杳听着身后的叫骂声渐渐飘远,身形一晃,又闪入了一处极为狭窄的通道之中,却还没等他松下一口气,便听到了声自地下传出、极为低沉的隆隆震响,连带着整个通道也抖了起来。
他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封霄阳也感觉到了这样的动静,低笑出声:“他们居然要拆了这地城。绝代炉鼎看来真是个好东西,要不然怎么会谁都想要呢。”
通道中的震动越发强烈,梧九杳咬紧牙关,全力催动术法,身形简直要化作一团流光,却并不是往上冲,而是往地城的更深处躲避而去。
他们在这城中停了一月有余,自然也做下了不少准备。
梧九杳早已开出了一条直达极渊之旁的地道,如今便是在这地道上急速穿行着。
他将全身灵力都用在了催动己身速度上,却没提防一双手忽的缠上了他的脖颈,封霄阳如今瘦弱纤长的身子缠了上来,在他耳边带着笑低喃:“小九,你想不想要我?”
梧九杳托住他的手骤然一颤,妖力差点便行错了路,几乎是用了全身的自制力将封霄阳从自己身上拆开,磨着牙道:“萧予圭!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时候!”
“快死了的时候嘛。”封霄阳被他抓住了手,尝试着挣动几下,发觉毫无作用后索性不再动作,低笑出声,“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当魔尊的时候貌似就挺风流的,如今能死在美人身下,也是一桩美事了。”
梧九杳简直要被他气的妖力暴走,头一次冲着封霄阳骂了重话:“萧予圭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个人看了?你丫不会说话就闭上那张狗嘴!风你奶/奶/的流风流……我的情意在你看来就那么贱吗?”
封霄阳被他骂的怔愣,在他怀里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听着梧九杳激烈失序的心跳,闷笑出声:“之前只是打趣,我现在却是真对你有点感觉了。”
“只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封霄阳似乎是放下了什么,声音里又带上了些梧九杳极为熟悉的、令人恨的牙痒痒的无赖音调,“我那会心里早就被程渺占满了,再放不下一个你啦。”
梧九杳恨恨堵住了他的嘴:“闭嘴吧你。”
个丧良心的玩意,都只剩一口气了,还没忘了狠狠在他的心上戳一刀。
封霄阳被他捂住了嘴,笑声便只好在胸膛里打转,震的梧九杳心疼头更疼,气的直冒烟。
身后传来一声惊雷般的爆响,梧九杳余光瞥见地道尽头的光芒忽的黯淡了下来,料到应是那地城塌了大半,脚下便催动的更快了些,却在一个急转之后猛然止住了脚步。
封霄阳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样的变化,用着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小九,若是我死在了这里,你便将我吃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梧九杳额头瞬间爆出几道青筋,却也知道这不是个该与封霄阳计较的场合,目光扫过眼前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魔人,沉声道:“魔尊在此,尔等竟敢犯上……这是要翻了天了?!”
魔人们顿时哄笑起来:“魔尊?一个没到筑基期的废物,哪里当得起这个称呼?”
魔界向来以强者为尊,封霄阳当年坐上魔尊位子的全过程便是将这条定律用魔人的血再洗了一遍,虽是夺得了魔尊的位子,却并没有震住下面魔人的心。
这就像是一只外来的公狼混进了狼群,要坐稳了那狼王的位子,只有比任何一只狼都更凶更狠,可若是一朝弱势,便会遭遇到成千上百倍的反噬。
“兄弟们,杀了这妖兽,前魔尊就留着让咱们好好享受享受。”为首的魔人目光邪诡,“魔尊的滋味,我们可还是这辈子第一回尝呢。”
顿时又是一阵更大的哄笑声,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传出道带着些调笑意味的喊声来:“你个狗娘养的,到时候可一定要管好你那下半身,别把咱这‘魔尊大人’折腾的没了命,好歹让兄弟们都尝尝味道!”
梧九杳面色铁青,封霄阳却是得了趣般笑了起来:“真稀奇,我这辈子还没听过这样的话呢……小九啊,你听见了,你若是再心软,我的下场可能就更惨了哦。”
“你放心。”梧九杳简直要将后槽牙磨碎,“等你好了,我一定会如你所愿,打掉你半条命的。”
“而现在……”梧九杳那双宝石般的眸子慢慢染上了血红,一手将封霄阳按在肩上,一手悬空,周身凤火渐渐聚拢,化出一柄足有丈许的长刀来,“我要做的是要了这些人的命。”
魔人们也知道这只九阶妖兽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不敢正面迎上威势,赶忙催动周身魔气法宝,急急退开,不少魔人甚至手印急变,刹那间布下无数阵法,却被梧九杳一柄裹挟着灼天凤火的长刀尽数劈碎。
梧九杳将凤火催动到了极致,飞蛾扑火般不计代价的向着一处冲去,他甚至连冲到了自己眼前的术法也不避,整个人像是一把绞肉的尖刀,所到之处惨叫不断、再被火焰灼成飞灰。
他是全然不要命的冲法,仅仅只前进了十丈,周身便已多了无数伤口,肩上的封霄阳却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断。
梧九杳眼中已然没有了周围层层叠叠涌上的魔人,目光所及只剩下远处那地道口处极微弱的光芒,刀断了就换凤火、凤火挡不住就拿妖力挡,是副即便今日将这条命、这道魂都在此处烧尽,都要将封霄阳送过极渊的模样。
“挡不住了!!”魔人的包围眨眼间便有了要被冲破的迹象,有人在不断的惨叫中大声呼喊。
“挡不住就拿命挡!”为首的魔人也被那凤火烧的左支右绌,气急败坏的拍出一件法宝,“不能放他走!”
即便是在血海中沉浮多年的魔人,看着他那副双目通红、杀神般的不要命模样,也是有些胆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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