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比你个丹田都没了的废人好。”封霄阳毫不留情的顶了回去,紧接着忽的意识到了件事——
程渺的修为,怎么突然看不透了?
他心中的不安与慌张瞬间便膨胀了起来——程渺在这与他分开的半年多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柄冷若冰霜的剑尖在他胸口的莲纹上勾画,寒意几乎要侵入封霄阳的心脏,冻的封霄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这个东西我从前也有……”程渺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不带情感的,“后来我把它剜掉了。”
封霄阳无神的眸子猛然睁大。
程渺的剑尖在那莲纹上微微一挑,带出一串细密的血珠:“我本来以为会很疼的,其实剜掉之后,好像也就是那样。”
“封霄阳,我想明白了。”
“我不想再当那个人的替身了……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封霄阳只觉得那柄剑上的冷意几乎要传遍他全身,下意识的出声解释:“你不是他的替身……你就是凌轩,你只是渡了红尘劫……”
“是么。”程渺神色不变,剑尖在封霄阳瘦了不少、却依旧紧实的身上慢慢滑动,像是在写什么行云流水的书法,“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魂魄不全的人也能渡红尘劫呢。”
“那是我替你……”封霄阳急着解释,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以抑制的抖了起来,“你回虚怀宗了,对吗。”
程渺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反驳。
封霄阳一瞬间便明白了。
他没有怨程渺为什么不信他,没有质问程渺为什么要回虚怀宗,更没有出声咒骂,只是僵了身子,有些呆愣的想,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闻鹤才会毫无顾虑的让他与程渺相交,也终于明白了系统那句“即便你与程渺之间产生了关系也毫无影响”究竟是什么意思,甚至有些明白了,上一世的程渺为什么即便对他动了心,仍是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闻鹤才……闻鹤才。
你当真是好算计。
脑中传来系统冷冷的嗤笑声,封霄阳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些:“所以你来,是要做什么。”
“我被你在魔宫中囚禁了两年,又带在身边折辱了七年,碎了丹田、废了修为……”程渺将过往诸事一一数来,声音中却仍是情感寡淡的,好似是在阐述些与自己无关的东西,“如今局势颠倒,我便来讨回当年我失去的那些东西了。”
“好,好……”封霄阳闻声笑起,极力想让自己表现的豁达些、极力劝自己眼前的程渺并不是他的那个,心中却仍是无法抑制的烧起了股火来,“我这些年同你说过的那些情话,竟全都是些空言么?”
程渺的剑尖已经落在了他腰带上,闻言似乎有些困惑般,冷冷道:“你那些情话,不都是对着凌轩说的么。”
封霄阳笑出了眼泪,腰间猛然一痛,却怎么都比不上他的心疼:“程渺,你原来一直是这样以为的么。”
他隐隐能察觉到程渺如今已然恢复了八成实力,并不觉得已经受了重伤的闻鹤才能有将他完全控制住的实力——程渺毕竟是化神期修士,那老东西听说被损了一半修为,顶多也就是能对程渺的情绪产生些微乎其微的影响、再通过无情道压制住他过分的情/欲罢了。
不过是减了几分情、增了几分恨,竟能让程渺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程渺虽爱着他,心底对他的恨意在那七年中却是一丝都没有消减过——封霄阳从未像如今一般清楚这个被他一直刻意忽略了的事实。
他恨他废了他的修为、恨他将自己囚禁、恨他引他入了万丈红尘,恨他只把他当做替身,从未在心中为他留过什么位置。
却也爱他爱的恨不得将命都掏了去,爱的甘愿当了七年的替身、甘愿自己在封霄阳的心里永远没有名分。
看啊,他究竟是个多残忍的人,才能逼得一个曾经无情无欲的仙尊,对他恨的入骨、却又爱的铭心。
现在还要逼着他要了他的命。
封霄阳笑够了,慢慢直起身来,迎上那锋锐无比的剑尖,声音低的似是情人间的絮语:“程渺,你恨我么。”
程渺见他慢慢直起了身子,下意识将剑抵的更紧了些,却是在看见那道自己制造而出的血痕后莫名有些慌张的错开了眼,皱起眉压下心中泛起的莫名感受,答:“恨。”
封霄阳却又笑了——他似是不知道疼一般,握着那柄剑慢慢跪起,扣紧了剑向着程渺的方向走了几步,轻声道:“那你爱我吗。”
程渺下意识要抽剑,却被封霄阳扣的死紧,怎么也没法拽出来,稍微一动,便会牵动封霄阳整只手上的皮肉。
他看着剑上凝出的层层血霜,眉毛越皱越紧,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发堵,却全不明白这样的感受究竟是什么。
封霄阳撑着剑慢慢站起,几乎能听见手骨在剑上摩擦出的吱吱声,他凭着七年间养成的习惯微微仰了脸,无神的眸子与程渺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对上,声音低的像是在撒娇:“你说啊。”
“自然……”程渺忽然有些口干舌燥,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块木头,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起来,“自然是不爱的。”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猛然有些困惑了——他为什么会有些心痛呢。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而是该承认自己爱上了个本该恨之入骨的人呢。
他似乎不该对一个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产生爱意,却似乎也不该对封霄阳只是恨。
程渺的头忽的针扎般疼了起来。
他额上几乎是瞬间便渗出了冷汗,望着近在咫尺的魔人那张姣好的脸,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
分明他才是那个占据上风的人,却不知为何,程渺觉得自己输了,一败涂地。
那魔人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出个极为好看的弧度,无神的眸子里也似有了些光彩般,直起身子微微踮了脚,在他唇边轻轻贴了下。
却毕竟是没了四感,贴的不大对位置,那一吻落在了程渺的眼角上。
程渺周身猛地一颤,自心底冒出股被戏弄的火气来,却不等他抽出剑来将这胆大妄为的魔人斩杀,便听见封霄阳低低的、释然了一般的语声:“程渺,记住你说的话。”
“记住,是你说过不爱我的。”封霄阳勾唇笑了下,被剑气冻住的手骨似乎将寒气传递到了全身,浑身上下都冷的厉害。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结了冰,好一会才说出下一句话来:“我不会再强求了,程渺。从我第一次见你开始,已经过了千年了。”
“我好累啊,程渺。”封霄阳的声音微弱的只余了些气声,“喜欢你好累啊……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人了,也没什么人能失去了。”
“千年了,我玩够了。”
“程渺,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封霄阳本以为自己在说出这些话时,应该会感受到些心痛的,心中却只有些空茫茫的遗憾。
他其实是说了谎话。
他并没有断了对程渺的情,却也是真的累了。
这千年的孽缘,是拿无数人的命铺出来的。
封霄阳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从来觉得若有人阻在他们面前,杀了便是,如今却是忽的怕了。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嚣张肆意的萧予圭,也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魔尊了。
他有了太多的牵挂、太多还不清的债、太多对不起的人,于是怎么也不敢轻而易举的对着一个不该爱的人说出什么海誓山盟的话来了。
既然程渺已经又做回了他的仙尊,又淡薄了两人之间的爱恨,他也不必再担忧些什么、可以从这爱恨里抽身,可以安心的去了。
他早在上一辈子就该死了,却不知被谁强求着又活了这几十年,要承担着千年的爱恨,实在是累的够呛。
“你杀了我吧,程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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