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为他们付出至此,可想知道那些修士们,都是怎么想的?”
程渺下意识便想说不,可封霄阳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在通知罢了。
话音落下,程渺耳畔便响起了无数的心音——
“好疼、好怕,好疼好疼啊……为什么不能让我立刻死了呢?!”
“求求魔尊,求求魔尊放过我,我是单灵根,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仙尊为什么要为我们求饶?为什么要那样卑微?快杀了他!!杀了封霄阳!!为什么不杀啊!!”
“……为什么我要这么疼,为什么程渺就可以坐在上面看着?!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啊!!!”
“该死的人是程渺!!杀了程渺啊!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们?!”
“哈哈,看看那副贱狗一般的模样,程渺哪还是从前那个虚怀剑尊?只是个雌伏于魔尊身下的……”
程渺。程渺。程渺。
心音杂乱,如魔音绕耳,声声泣血、声声都是对他程渺的控诉。
程渺头昏脑涨,心血上涌,几乎是下意识的要抬手阻绝这杂乱无章的恨言怨语,却被封霄阳握紧了手,阻止了一切的动作。
无尽的、有些扭曲的哀嚎与诅咒中,唯有一道声音是带着笑的。
“听到了吗?他们不感谢你,程渺。”
程渺有些恍惚的抬头,正巧对上魔人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看上去如此深情,却又如此绝情。
无数的恶言与诅咒中,封霄阳无所谓的笑了笑,握紧那双毫无温度的手,极尽缠绵的吻上了怀中僵硬身躯的人。
作者有话说:
封霄阳·前世ver: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封霄阳·现世ver:我不爱你,我只把你当替身,但我愿意为了你而死。
某片经历了两世的程渺魂魄:……
真难啊,仙尊大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忆旧游(五)
从此他二人之间,再没有任何私情,只余下各自心中记下的、还不请的无数条人命债,在等待着清算。
程渺本就是个话不大多的人,自那日以后话便变得格外的少,几乎到了一个字也不吐的地步,无论封霄阳口中吐出的到底是多么恶劣又狠毒的话,也都当了耳旁风。
他就像是变成了一尊真正的傀儡,封霄阳叫他做些什么就去做、叫他说什么就说,哪怕是些暧昧的过了度的话语、亲近过了头的事。
乖顺的不像从前那个万人之上、持剑纵横的仙尊,偏生封霄阳又寻不出什么错处——要罚也得罚的有个名目,可他找了许久,愣是没在程渺的行为里找出什么可供自己发泄的机会。
原仙尊到底是个聪颖过人的,即便是消极抵抗、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都能伺候的封霄阳通体舒畅,自以为已然将他觊觎了许久的人收入囊中,只有在封霄阳离开了那寝殿、自己独处的时候,才能隐约觉出些不对来。
程渺如今做的,确然是封霄阳希望他去做的事,也确然是他所希望的态度,可封霄阳总觉得不对,总觉得事情不该这样发展,总觉得程渺会如此做,像是在准备着什么事似的。
可他的脑子早被打打杀杀填实了多半,又是碰上程渺,本就不大多的心眼子更是只余了一分不到,想来想去也不明白,看着仙尊如今乖顺的模样又是通体舒畅,根本懒得多想,只得将这一切的缘由都归在了自己魔性作祟、贪心不足上。
他对自己的异状一无所知,每日兴致勃勃的对着程渺嘴贱,时不时的还杀上几个人取乐,把日子过的挺逍遥,程渺倒是隐约觉出了些许不对。
封霄阳在外恶名挺响,大多都是骂他喜怒无常残忍嗜杀有勇无谋,但若是仔细想想,他若真是这么个彻头彻尾的武夫,又是如何在魔尊的位子上坐了这么久的?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程渺好歹当了千年的仙尊,不说对封霄阳是知根知底,至少也能看出他如今身上的不对劲来。
从前的魔尊,哪里会疯成这个样子?若不是知晓这天下无人动的了魔尊,程渺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魔人是在哪里受了伤、魂魄都碎成了片儿,才会疯到如今的地步。
他虽觉出了不对,却并没有什么出言提醒的意思——程渺对自己如今的处境相当清楚,一举一动都似在千丈悬崖边上起舞,自保尚且艰难,哪里有什么闲功夫去同情一个魔人?
何况那魔人还是封霄阳。
一句“你若死了,我便要整个修真界给你陪葬”堵死了程仙尊寻死的路,程渺别无他法,只得百依百顺的讨好起封霄阳来,可心中到底还是有着诸多不愿在,便将这讨好做的有些不伦不类,才会让如今脑子已经有些不大够用的封霄阳察觉出些许端倪。
“我怎么觉得,仙尊心底是有着怨气的?”一日封霄阳照旧来找他,端着程渺沏好的茶也不喝,只隔着氤氲的雾气盯视着他的身影,骤然说了这么句不咸不淡的话。
程渺心头一紧,微垂了眸子,望着拴在手脚之上的粗大锁链,沉声道了句“不敢”。
他的身体虽恢复了多半,多行动几步却还是要喘,腿软的像是面条一般,就是单站着都会有些摇晃,若不及时锻炼,只怕日后行走都会留下病根。
魔人要的就是他落下病根、行走不便,干脆连这让他走上几步锻炼锻炼的机会都没给,相当利落的化了几条锁链出来,将程渺彻底拘在了寝殿之中。
更确切一点来讲,是锁在了软榻三丈以内的范围之中。
倒真是全然将他当作了个床上的玩物。
封霄阳撑着脸眯眼看他,看的程渺起了半身鸡皮疙瘩,突的噗嗤一笑:“紧张什么?你心底有怨气才是正常,若真乖乖的从了我,我才要起疑了呢。”
他抬手一招,锁链猛然收紧,程渺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倾,趴跪在了地上,随即便听见魔人带着几分笑意的话语:“爬过来。”
程渺身躯一颤,到底还是遂了封霄阳的意思,如狗般俯下身子,膝行到了魔人腿边。
封霄阳今日心情不错。他带着笑俯下身子,半拖半抱的将程渺扯进了怀中,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他垂落的墨发玩。
程渺被他抱猫似的抱在怀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闻着封霄阳身上越来越重的血腥气,微微皱了眉。
这魔人又出去造了多少杀孽?
他被扣在魔宫之中,并不知道外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境况,仍以为仙魔两界还处于战火之中,日日夜夜忧心着。
封霄阳将程渺拥在怀里,肆意的揉搓了一阵,随即似是觉得还不太尽兴般,慢慢要往榻上移。
程渺心中警铃大作,神经紧绷到了极致,没等他心中的“恰当机会”出现,便趁着封霄阳转开目光的间隙出了手。
封霄阳耳旁凛风掠过,下意识的抬手防备,正正接下了那柄程渺藏了许久的匕首。
那一下几乎耗尽了程渺的力气,他支在榻上的手猛地一软,握着匕首的手却是硬撑着一口气般,咬着牙拼了命的往封霄阳胳膊里捅。
封霄阳从不防备他,垂眸看着程渺冷厉中带着些许狰狞的脸,索性将胳膊上的力也松了,就由着那匕首一寸一寸往肉里进。
“你还真是恨我。”他并不在意那分明淬了毒的匕首,眼中晦暗难辨,嘴角却仍是噙着笑的,“亏我还……”
亏我还真以为你是改了性子,真以为你是对我动了心,才会如此乖顺的。
他将自己未尽的半句话吞回肚里去,魔息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发火,却始终没积攒够发火的气力,最后几乎是有些无力的仰头闭了眼,不去看程渺那几乎要将他整个撕碎般的眼神。
到底,这一切的一切,也只是他的痴心妄念罢了。
那箍在程渺腰间的手却是又施了几分力度,沾了些自小臂上蜿蜒流下的血,在程渺的锦袍上留下几道狰狞的血印。
“仙尊,我只问你……”封霄阳的每一个字都吐得很快,像是在憋着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复杂情绪,才能维持住那冷言冷语的壳子一般,“你许我上虚怀宗,与我一同下棋、与我讲经论道,愿意正眼瞧我这个满手血腥的魔人,究竟是出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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