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某种蛊虫,可是蛊虫一般碰着人就会钻入人的身体里,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口吐白沫自己死了的……”
点心一听是蛊,霎时就想起西北大营那两具“尸体”。
他急道:“那我家公子没中毒吧?!”
这次,大夫倒是坚定地摇摇头,“没有没有,这位小公子的脉象一切都好,并无什么异样。”
而那卖虫的汉子也一直在旁边抱歉,解释说他真的是听说这虫子新奇,所以才从外地进来,并不知道这个是蛊虫。
到最后,他都给他们跪下了:“两位小祖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这家里六口人,就指着我出来卖这点小东西挣钱活命呢,您可千万别告我。”
云秋受伤,还险些中蛊,这在点心看来无法原谅,他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从外地进来?那你是找谁进的总能说吧?”
汉子支支吾吾,最后说他是在沿水的摊位上买的,并不知道对方的叫什么,而且那摊位后都是行商,再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
点心还想问,可云秋觉得没必要深究,“好了好了,点心,我这儿不是没事儿么?”
那汉子一听云秋帮他说话,也连连磕头,说他会承担一切医药费,还说如果云秋喜欢,可以从他带着的蝈蝈笼里挑个喜欢的带走。
云秋摆摆手,只要了他的银子,并没有要那些虫,“既然是养家糊口的东西,你还是拿着去街上贩卖、养活老婆孩子要紧。”
那汉子愣了愣,之后又磕头、对着云秋千恩万谢。
云秋只是笑,拉上点心、带上他们买好的酒离开,最后还趁着那汉子和点心都没注意时,顺走了放在医馆案上的那方包有虫子的巾帕。
出医馆后,点心似乎还有不平,正准备说什么时,云秋就勾勾他的掌心,对他做了个口型道:快走,回驿馆。
见云秋如此说,点心便警醒起来再没有说什么,而是和云秋一起加快了脚步。
两人一路顺着昌泰街走,从不进暗巷、都靠着人多的地方,出来就直奔驿馆,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进驿馆后,快走得气喘吁吁的云秋就给那巾帕递给点心,“去……找驿丞拿个匣子……或者能封口的瓶子来——”
一开始,云秋还没往深处想。
可当那人态度良好,一边强调自己家中辛苦,一边却满口答应愿陪他们去医馆时,他就渐渐觉得这人有问题。
尤其是在医馆里,他问也不问就拿出了一锭银子付药费,而且赔还他们银子的时候也很痛快,一点不像是真正贩虫维生的小贩。
前世云秋可没少买蝈蝈和虫笼子,这些小贩为了降低成本,大多是自己上山捕虫,竹笼和竹筐也是自己家里编。
即便是斗虫里的常胜将军,卖价也不会超过一两,可这人在谈笑间就给出了两锭银子,行为非常反常。
若说他是怕惹上官司,这种没出人命的官司,府衙说不定都不会升堂,只是请衙班私下调解,一般会说话的小贩,多说两句俏皮话,这事儿很容易就能揭过去。
偏他的种种动作都好像是为了避开他们深究,而且在医馆的时候,那个老大夫说出来可能是蛊虫时,他的眸色明显有异,这也很可疑。
云秋让点心不要和他产生冲突也是因为这个,他做生意这几年里,虽然两个铺子经营上和同行、对家有些龃龉,可也不至于要用蛊。
能动用蛊毒的,多半是李从舟提到的在西南的“坏苗人”,那这件事情就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必定牵涉朝堂。
云秋怕那人施蛊不成,要是再被他们点破会恼羞成怒、痛下杀手,所以才要点心装傻忍耐,先回到驿馆这个想对安全的地方,再给李从舟报讯。
给那小黑虫子的尸体封存好放进匣子里,云秋提笔给李从舟草草写就一封信,给前因后果都交待清楚,并强调自己只是被咬了一口。
写好信后,云秋请来信使,请他一定加急送到西北大营给宁王世子。等信使离开,云秋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摸后颈竟然还渗出一脖子冷汗。
“公子你真的没事儿么?”点心蹲在他旁边,担心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红点,“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云秋摇摇头,刚才被咬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体内涌动,可是很快就被压制下去,小黑虫掉下来后,就觉得跟平时一样。
“那……我们早点歇息,”点心站起来,管驿馆的人要了热水,“明天跟着他们尽快返回京城,也让陆老给您再看看。”
云秋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腿上的小红点一眼。
○○○
信使即便快马加鞭、换马日夜兼程,从真定府到凤翔府也要一日时间,等他赶到西北大营时,却被告知宁王世子并未在军中。
“那——”信使赔了个笑脸,“还请哪位代收一二,我这儿赶着去送下一家呢。”
拒马前的两个小士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犹疑地给那匣子和信封都接下来,谢过了信使。
等确定信使走远后,两个小士兵才扁了嘴,互相推搡:
“你去送。”
“你比我还晚入伍一年,你去送。”
“在推什么好东西呢?”一道声音从后面插|进来。
两个士兵回头,纷纷躬身行礼:“苏先生。”
苏驰接过信笺,一瞧是给李从舟的信,心里明白了大半,他笑了笑、拍拍两人的肩膀道:“没事,我去送,你们好好站你们的岗。”
小士兵都是松了一大口气,纷纷对苏驰敬军礼。
而苏驰抱着摇摇头,转身朝点将台的方向走。
发现李从舟擅自离营后,徐振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段时间更是谁在他面前提着宁王世子几字,就要平白挨他一顿训。
李从舟自己擅离就罢了,他还带走了乌影、冯副官以及属于他的一支五十人的小队,据守关的士兵说,李从舟带人是分批出的城。
——这明显就是早有预谋,而且这样悄悄离开,就是料定他和苏驰不会答允,所以才行了先斩后奏的法子。
亏徐振羽还觉得李从舟稳重,像是他们徐家的孩子。没想到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什么计划会被他和苏驰同时否定?
——可不就是那个故意被俘、然后从密道突入西戎王庭的危险主意么!
徐振羽是又急又气,可偏偏没有办法阻止李从舟。
他们距离西戎王庭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要是现在开拔大军赶过去,也只会打草惊蛇、更让李从舟深陷险境。
他因为这事吃不好睡不好,着急上火得嘴角都起了两个泡。
这时候苏驰进来,看见他烦成这样,便也没提什么信匣的事,只是说了朝堂上对蛊虫一事的反应:
“太|子党看起来是不信,怀疑这是我们故意耸人听闻编出来的故事,意在增兵谋图大事;相对的,辅国将军、同知将军就认为这事儿很急。”
“还有一小撮人,认为当年的苗乱既然是西南大营和襄平侯平定的,干脆这次的事情也交给他们去查算了。”
徐振羽听见最后这般话,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蠢货。”
苏驰耸耸肩,“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像您,是相关人等,知道当年的皇室密辛——”
“……”徐振羽拧拧眉,最后一摊手,“刚才你拿来的信呢?”
苏驰将信匣子交给徐振羽,徐振羽气还不顺,打开匣子用了很大力气,结果装在里面的巾帕一下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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