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半躺在帐篷里铺好的褥子上,看着李从舟的背影,在心底摇摇头,承认从小习武的人跟他这样好吃懒做的确实有差距。
不过或许是他的视线太直白,李从舟竟然似有所感地回头。
见小家伙瘫软在地,李从舟轻轻笑了声,摇摇头道:“本来下午还想带你去钓鱼的,累了就睡会儿吧?”
钓鱼?!
云秋噌地一声坐直了。
“要去啊?”
“嗯嗯!”云秋锤了捶腿,然后从帐篷里爬出来,蹲到李从舟身边。
李从舟打量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要云秋背着,自己拿上钓竿和那包捣碎的内脏,然后再带够水囊和干粮。
熏肉和挂着的肉放在帐篷里面,门前有火塘,还有李从舟临时做的陷阱,然后给马背上的驮箱取下来,两人就轻装上了山。
冷水峪的高山上有许多深潭,这种深潭中的鱼类大多是吃肉的,所以用动物内脏这样的腐食来钓,很容易就能咬钩。
他策马找了处周围有林荫的深潭,然后就要云秋打开小包袱、给里面的垫子、麻布毯铺到地上,“记得用石头压住四角,山里风大。”
“喔。”
原来让他背着的东西是垫子和小毯子呀。
云秋给包袱拿下来,从里面拿出来毯子和垫子铺铺好,然后转过身来,李从舟就给他手里塞了根已经串好了饵的钓竿:
“试试?”
云秋从没钓过鱼,由李从舟给他抛出去鱼竿后,他也看不懂那水面上的浮漂,只能随着李从舟的指挥动作——往上拉钩、顺着水流遛鱼等等。
那上钩的鱼儿力气很大,拽得鱼竿险些从云秋手中滑脱,李从舟只能先踩住自己的钓竿,然后过来帮他、不一会儿就从水里捞起来一条大黑鱼。
黑鱼长二尺许,鱼尾扑腾得很厉害,李从舟取钩的时候都险些摁不住它。最后拿出鱼钩后被李从舟用大石头一下敲晕、塞进了口袋中。
云秋眨眨眼,看李从舟重新串饵后,觉着钓鱼比打猎好玩多了:不需要走来走去,就跟这儿坐着,钓得着就钓,钓不着也没那么遗憾失落。
而且李从舟选的位置好,这处深潭正好在一处半峰下,山里的微风从两翼的森林里来,并没有那么寒凉,是正好的微风徐徐。
李从舟教了他一会儿,云秋就上手了,很快就掌握了其中要领。
——他们收获的五条鱼里,有三条都是云秋钓起来的。
只是回营地的时候,云秋实在没力气走,只能先帮忙拿着钓竿、装鱼的布口袋,然后由李从舟背了回去。
他累得不成、呵欠连天,在李从舟去处理鱼的时候,靠着帐篷外面的石壁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盘石岭上夜鸮啼鸣,云秋吸了吸鼻子,却嗅到了一股烤鱼的喷香,他缓缓睁开眼睛转醒,发现自己身上盖有绒毯,而李从舟正对着火塘在烤鱼。
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李从舟回头瞧了他一眼,“醒了?”
“唔哈——”云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揉了揉眼睛,裹着毯子、拉着垫子做到李从舟身边,咕咚一下又靠在了李从舟的肩膀上。
“怎么不……叫醒我?”
“叫你做什么?”李从舟翻弄了一下烤着的鱼,“让你睡饱。”
火塘上架着有鱼、有兔肉,还有两个四四方方的箬叶包袱以及一根大竹筒,这几样东西云秋都没见过,便好奇地问李从舟。
“用箬叶或者芦苇叶包好食物放在火上烤,这是乌影教我的、他们苗疆的做法,”李从舟用一根长树枝点了点,“这包是鱼,这包是兔肉。”
“那……那个竹筒呢?”
“用来烧热水的,”李从舟用一个藤编的网给那竹筒从火上兜下来,然后又弄出来两截小竹筒做杯子,“煮了点竹叶,尝尝看。”
云秋捧起来喝了一口,大概是因为冷水峪这里的水好,明明是普通的竹叶茶,他却喝出了香香甜甜的味道。
“所以打猎其实也可以不带水?”云秋问,“山里好像什么都有。”
他根据上回李从舟带的东西,专门吩咐点心收拾了一袋水和一袋牛乳。
“能带当然要带,”李从舟收回那根木棍,用来拨开了火塘边一处土,“你带来的牛乳在这儿,从水囊里倒出来再热,有些靡费了。”
李从舟是给整个水囊埋在了还温热的塘灰中,外面再用土盖住。
云秋接过水囊举起来仰头喝了一口: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甜甜的牛乳。
这会儿鱼和肉也得了,那两包用箬叶包着的包袱也给他用两根木棍夹下来,里面是裹满了酱料的鱼肉和兔肉,有叶子的保护,油脂和水份都没流失,肉质吃上去很嫩,比单纯的烤肉好吃。
“这法子好,”云秋点点头,“有名字不?我能学回去让曹娘子在酒楼里跟着做么?”
李从舟想了想,“名字是叫‘包烧’,不过乌影说他们家乡的做法是用芭蕉叶,这山上没有芭蕉树,所以我就用箬叶代替了。”
云秋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然后捏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既然提到了酒楼,李从舟也便随口一问,“你的酒楼怎么样了?”
“正在建呢,”云秋用巾帕擦了擦嘴,“外围一圈的二层小楼已经差不多建好了,里面的改建还没完工,不过我已经给官牙登记变更了用途。”
在京城事经营其实很有讲究,卖酒酿酒需要有酒凭酒引、办商业也需要明确到官牙登记,像是之前另一家酒楼可能的选址——
用自家民宅改建酒楼的,就要去官牙上登记:民房做变更。
民宅不缴纳坊市统管费用,但商道经营就需要按月缴纳一笔银钱,不多,也就三五十文,算是给望火楼、净夫等人的挑费。
民间自然有那种想要剩下这笔钱、偷偷经营小本生意的,官府不知道还好,若是被人着意举报到了官牙处,那可是要三倍甚至十倍地赔还这笔费用。
“那——雇工呢?”
“还在挑呢,不过跑堂的倒是有了几个中意的人选。”
云秋抱着鱼骨头嘬,从李从舟的角度看过去,很像是抱着鱼骨头小狸奴。
吃完一条鱼的“小狸奴”还有些意犹未尽,他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看着剩下两条被李从舟挂起来的黑鱼,“我……”
“还想吃?”
云秋连忙点头。
李从舟叹了一口气,给自己那份推过去给云秋,“包烧的用料都是重辣,一口气吃多了倒嗓子。”
“……这样吗?”云秋吞了口唾沫,又给那份推回去,“那你吃,我给你讲讲酒楼的事。”
李从舟哦了一声,拿起来筷子却没有给鱼肉夹起来塞嘴里,只是一点点给上面的鱼刺剔了出来,“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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