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云秋想了一会儿,“明日吧,我怕我们进去耽搁时间太久,到时候出来,山里的小兔子和小野猪就都藏起来了。”
藏起来?
李从舟忍俊不禁,云秋的措辞都挺有意思的。
他点点头应声,正准备拨转马头时,桃花林后忽然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他穿着一身圆领麻衫、脚上踏着谢公屐,后背上背着个大大的草药筐。
“仲先生?”
“小东家?”
仲贤杰和云秋同时开口,他背着草药筐快走两步,到近前看清楚马上的李从舟后,犹豫了片刻,拱手微微躬身:“世子殿下。”
这称呼当着云秋的面儿唤,李从舟多少有点不自在,只抿嘴微微颔首。
倒是云秋全然不在意、跟没听见一般,只顾着问仲先生为何出来这么早,“您去山里采药了?”
“啊,您说这些呐?”仲贤杰回头看了眼草药筐摇摇头笑,“这不是,这些是授课用的。”
“所以今日是您的课?”
仲贤杰点点头,瞧出来云秋他们是进山打猎,便不再多话,只说自己要赶着回去教课,便与他们二人拱手作别。
等李从舟提缰重新跑马,云秋才开口给李从舟讲,“听说仲先生教课和其他药学先生不一样,他也不照着书本讲,就到山里直接采一箩筐药草,然后回来每个学生发一株,要他们去山里面找回来同样的。”
李从舟想象了一
下那个场景,点点头很赞同,“这样印象深刻,比照着书本学来有意思。”
“是吧?”云秋高兴地靠回到他胸口,“我也觉着挺好的。”
如今在善济堂山上的学生已超过百人,有一百一十五人数,桃花关后面又在加盖学舍,许珍家的小宝也长胖许多。
而且,冷水峪那些被灰户砍伐一空的林地上,陆商要求每个来拜师学艺的人都带一株杏树苗或者桃树苗来。
栽种下去一年后成活,就退还一半的学费给他们。要是三年后树上无虫无病,生长成材,就再退还另外一半。
那些学生因此分外上心,每日放课后都要到他们的树前转一转,浇水施肥抓虫,树要是病了,他们更是着急上火。
如此,冷水峪上秃了的好几块林子渐渐被填充上绿意,而仲贤杰自己也在林中种了一小片银杏,能入药、少量也能做小食吃。
到盘石岭的时候,红日刚起。
云秋这回有备而来,请李从舟推介、找人专门制了一把他能拉满的小弓,虽然被那店老板误会是要给小孩或姑娘用的,但他才不在乎。
——能猎到猎物就是好弓。
李从舟观察过盘石岭的地形,和神雾山不同,这里多岩石灌木,山鸡较少,松鼠、兔子、獾什么的相对多,再高点儿到雪线,也确实可能会有野猪和野熊出没。
他找了块背风的巨岩搭帐篷,摆放好东西生火做营地。
云秋这回带齐了火折子和火石,所以两人用捡来的石头垒砌了一个火塘后,就很快点燃了营火。
看过山风的方向,李从舟带着云秋从下风处往上风处走,“动物的嗅觉都很灵敏,顺风走的话他们闻见生人的味道就会提前跑……唔?”
云秋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竖起来压低声音嘘了一声。
然后李从舟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果然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后看见了两只灰色的兔子,它们吃一会儿草抬头张望一会儿,模样很警觉。
李从舟拉下云秋的手,也悄声,“想猎这个?”
云秋重重点了两下头,那两只兔子的毛看起来好长好长,要是剥下来说不定能做成很暖和的手炉或者毛领。
他偷偷瞥了眼李从舟空荡荡的脖子,然后拱了拱身边的人,声音放得更轻,“帮我拿箭呀。”
李从舟看他那猴急猴急的模样好笑,却还是依言拿出箭来帮忙搭好,甚至还替云秋瞄准找了个好位置。
本来他还想帮云秋拉弓的,可是人家拧着眉不让,于是李从舟就举起双手退到一旁,看云秋好努力地去满弓射箭。
嗖地一声,云秋射|出第一支箭。
李从舟给他找得位置是好,可是云秋到底是第一回打猎,没把握住箭矢飞出去之后的下坠力道,竟然只是一箭射中了两只灰兔前的草地。
那两只兔子受了惊吓,蹿起来就消失得没了影。
“唉……”云秋放下弓,耸了耸有些发酸的肩膀,“好难。”
“第一回都这样,没事的。”李从舟笑着重新给他搭了一支箭,然后从后引着他转向另一个方向。
“……咦?”不知什么时候,在他们的侧后方忽然出现了一只黄鼬,个头不大,要不是李从舟带着他看,云秋肯定要以为是大橘猫。
黄鼬看上去很精明,偶尔还会用后腿支撑自己直立起来,黑色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东张西望地在观察着什么。
李从舟帮忙给云秋调整好位置,在他拉满弓准备射|的时候,轻轻给他的手臂往上抬了抬,“要计算箭矢的下坠程度。”
云秋懵懵懂懂地依着他的动作,这回一箭射|出去哆地一声,虽然也没中,但那箭矢擦着黄鼬的身子扎进了草地里,吓得那黄鼬一下钻进了灌木丛。
“哇!”
李从舟笑着揉揉他脑袋,让云秋玩个尽兴是一重,但晚上他们也不能就这样饿着,所以他弯弓搭箭,嗖地一声射|中了一只树后还未来得及跑的獾。
云秋:“……”
而李从舟回头瞧见云秋的一张脸皱成了包子,便好笑地凑过去俯身亲了他一口,“劲弓和普通的猎弓不一样。”
云秋默默地看了眼李从舟手里那张竖起来比他还要高的弓叹了一口气,摸摸被李从舟啵唧过的右边脸后,又仰起左边脸,“这边也要。”
李从舟无奈地睨他半晌后,最终落败认输地笑出声,“好好好。”
两边脸都平等地得到了安慰,云秋满意了,拍拍手主动牵起李从舟,“走,我们去捡猎物。”
李从舟射|得很准,箭|头从那灰白二色獾的颈部扎进去,给之稳稳地钉在了树上,云秋还拔不动那箭,只能分得个拎着猎物的差事。
动物的嗅觉灵敏,獾流出来的血会顺着风飘散出去数十里,附近的小动物闻见了都会逃离这片区域,但相应的,肉的腥味也会吸引像是熊、狼、老虎这样的大型动物。
所以他们需要再往上转移一个地方,重新寻找合适的猎物。
云秋后来又尝试了两回,终于在第五回掌握了要领,一箭射|得了一只花皮兔子,而李从舟那边也收获颇丰。
在林中找到一处水源收拾好猎物,皮子剥下来捆成一束,剩下的脏腑捣烂包做一包,肉和骨头包做一包,一起带回了营地里。
刚才云秋光顾着狩猎的兴奋劲儿,现在回到营地坐下来,他才觉着自己从没有走过这样多的路,腰疼、腿也疼,右手臂也有点酸酸的。
而李从舟看起来就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回来还能找坚硬的木棍搭挂肉、烤肉的架子,然后还重新拾捡了一些柴火堆在火塘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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