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塞银子、给他藏在秦楼后巷的柴房内悉心照顾,罗虎伤好后就真心喜欢上这姑娘,也决心从军、闯出一番事业回来赎她。
可惜,等罗虎存够钱返乡时,那姑娘已经惨死。
据秦楼里和她交好的小姐妹说,姑娘为着等他、开罪了旧恩|客和老鸨,被老鸨设计后不堪受辱,直接投了井。
罗虎愤怒至极,杀入秦楼想给姑娘报仇,结果反被老鸨报官捉住、押送到大牢礼。
若非西北大营的将士们作保,险些要判他流徙。
这事一直是罗虎的心病,所以从那时开始,他就拼了命的存钱——只盼着日后不要再因为钱,而致使物是人非、生离死别。
所以十几口大箱子里,大头都是罗虎存的,他一个人就占了六千八百多两,算上其他三个小伙子的,箱子里合共是:一万二千两。
这可是好大一笔钱。
就算是京城里实力最雄厚的衍源钱庄,也从没在一日内见过这样大、这样多的单子。
顾云秋想了想,让朱信礼帮忙算一算,分别给这几位兄弟建议了一种定存的方式——
罗虎家里没有直系的亲人,六千两和当年的冯臻云一样,先存上五年的定期,八百两做活钱,供罗虎随时取用。
而剩下三个城隅司的士兵,他们最多一人有一千二百两,最少一个是九百两,中间一人是正好一千两。
朱信礼建议他们,三人合总,取二百两做活钱,剩下三千两记总存在一个户头、算利也相较能高些。
到时再按各自出的比例,分别偿还给他们的家人。
三个小士兵都被朱信礼说服,罗虎更是敬服顾云秋这般帮忙的态度,他不由竖起拇指,由衷赞了一句:
“方才公……咳,小姐说,您真心佩服盛老板的为人,其实您已经做到了,您和盛老板一样——都是为我们客人着想。”
顾云秋被他这通直白的夸奖说的有点脸热,忍不住摆摆手,“是朱先生的功劳,我不懂这些。”
朱信礼却停下刷刷记录的笔,难得眼神温和:
“东家诚以待人,八方宾客自来。”
他这话说的不错,接连经历冯婆婆、罗虎这两遭,还有那数千万两白银,流水一样在云琜钱庄流出流进的故事,当天就在京城里传了个遍。
惠民河畔几个分茶酒肆里,几位茶博士都绘声绘色地编出好几个版本,而云琜钱庄除了这笔银子,还很快收到了——
少则三五百两,多则几千两的存银。
其中最多一笔,竟然来自老宰相龚世增。
只是他本人还在养病、并没有亲自出面,只托了管家来记名。
不过管家收好庄票后,老人家还似模似样在外柜转了一圈,仰头看着四面墙壁上挂着的匾额欣赏了一番,然后侧身问陪客的陈大郎:
“小伙子,劳驾请问,这几副墨宝,可是你们东家写的?”
陈大郎并不清楚匾额背后的事,只老实道:“回您的话,这些都是东家的朋友相赠,我们也不大清楚。”
老管家捋胡子笑了笑,赏给小伙子几文钱,就乐呵呵回去复命了。
继宰相后,还有同知将军段岩、御史中丞沈忠等几位朝廷要员来存银,每个过来存银的,都要偷着打听一次匾额是谁写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开业当日的顾云秋不能久留,父王上朝后很快就会回王府,他和点心得赶快回去,不然会叫王爷瞧出来破绽。
他们照旧在马车上擦洗去脸上的脂粉、脱换粉红色的小裙子,重新扎好发髻,套上王府世子、小厮应该穿的一整套衣衫。
不过为着罗虎和城隅司几个兄弟的事,顾云秋回王府的时间还是比宁王晚,甚至都黄昏日暮、夕阳西沉。
好在他平日就在府里留下个贪玩晚归的形象,王爷王妃也没起疑。
“秋秋回来了?洗洗手来坐下吃饭。”
顾云秋乖乖应了声,蹬蹬跑到嬷嬷准备好的铜盆旁。
宁王若有所思地看着宝贝儿子背影,摇摇头,确定是自己想多了——他家秋秋是生得俊秀,但还不至于有穿小裙子、扮女孩的殊异癖好。
何况,王府世子要什么钱、什么营生没有,何至于去街上开铺子?
宁王打消疑虑,等顾云秋洗完手坐下来,就把他排队买的一叠糕点递过去,除了桂花糕,还有几样陶记新出的栗子糖、松仁蜜枣糕。
顾云秋看见陶记的桃花标记就亮起了眼睛,高高兴兴扑过去,半大的小伙子,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热乎乎给了宁王一个拥抱:
“谢谢阿爹!阿爹最好!”
宁王搂着儿子,心里可美,甚至还不忘炫耀地冲媳妇丢个眼神。
王妃横他一眼,等顾云秋嘿嘿笑着松开宁王,她才传了几道儿子喜欢的菜过去,其中还有一道洒满了小芝麻的糖醋小排。
看着面前的菜,顾云秋眨眨眼,咧嘴露出小梨涡,伸直了双手欢呼,“哇——!是阿娘做的小排骨,我今天要吃三碗饭!”
王妃和宁王都被他这反应逗乐,一家人坐在一起笑了一会儿,宁王才拍手让管家嬷嬷们开席,送上冬日可用的雪梨茶饮子。
闲聊几句后,宁王和王妃就聊到了朝堂政事。
说西戎来犯、全国征兵,过岁尾、明年开春恐怕又要忙起来——江南籍库那件事还不算完,修好的青红册得重新找个稳妥的地方摆放等等。
这些事顾云秋听不大懂,也不太感兴趣,他就低着头、香喷喷干饭。
然而,就在他筷子伸向最后一块小排骨时,说够了朝堂事的宁王,忽然停下来,浅啜一口茶饮子,笑起来对王妃讲——
“说起来,今日下朝,我倒和段将军在丰乐桥上看了件趣事儿。”
“段将军?”王妃挑眉,“同知将军段岩?那相爷也一定在侧吧?”
宁王点点头放下茶盏,“今日聚宝街上一个铺子新开业,聚集了好多人在那附近围观,后来又遇着件事儿……”
他那边兴冲冲给王妃讲所见所闻,顾云秋却在听见“云琜钱庄”四个字时,吓得连筷子带排骨一并掉到了地上。
他盯着地上的的小排骨,委屈又紧张:
嗷呜哇,救命呐。
——父王他怎么会出现在那!!
王妃以为他在心疼那快小排骨,一边笑一边吩咐嬷嬷去重新取双筷子,“喜欢明天再给秋秋做,也吃点别的。”
顾云秋唔了声,眨巴眨巴眼捧碗挡住半张脸,偷偷隔着米饭山的尖尖观察宁王。
宁王继续说钱庄故事,提到钱庄的老板是个“小姑娘”时神色如常,看样子,好像是没认出他。
呼……
顾云秋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吐干净,那边宁王就又开口,“不过你也知道相爷,平生无所好,就喜欢文墨书画,云琜钱庄里的字和楹联是当真好。”
“……”顾云秋噎了一下,一口气要吐不吐,最终呛到了饭,“咳咳咳咳咳……”
“这孩子——”王妃起身,走过来亲自替他顺气。
顾云秋咳了一会儿,终于缓过劲儿,他自己端起旁边的茶饮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才红着眼睛摆摆手:
“阿娘坐,我没事……”
王妃和王爷对视一眼,看着变成小兔子的儿子,都忍不住摇摇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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