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亦清张了张口,看他们半晌后耳根忽然有点红,最后挥挥手让管事相送,自己没好意思出来看年轻人卿卿我我。
点心带着远津,先一步回吟风楼点菜。
远津这几日跟在点心身边也学了不少:云老板喜欢吃甜口,也爱酸辣的东西,不会喝酒,喜欢各类时新的小菜;他们世子就没什么忌口挑嘴的。
而且远津看着点心,越来越觉得当小厮是一门学问——什么时候该出头,什么时候该贴身伺候,什么时候该提前过来点菜,这些,都好有门道。
“怎么了?”点心和小二交待完,回头就对上了他有些过于热烈的目光,“远津怎么……这样看着我?”
远津摇摇头,红着脸小声解释,“就是觉着您挺厉害的。”
点心好笑,拍拍他的肩膀,“时间还长、日子还久,慢慢来吧。”
李从舟带云秋跑马回来,小东西还挺有本事——这一路颠簸,他就这么靠着人睡得安安稳稳,甚至还能打两个小呼噜。
下马,给人抱进去净手、擦脸,李从舟最后是用一块软炸里脊肉叫醒的云秋,小家伙闻着味儿就张开了嘴,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要吃肉。
——还真像狸奴。
云秋揉揉眼,啊呜一口鼓着腮帮嚼了嚼,才缓缓醒过神。
若不是怕他半夜饿醒了折腾人,李从舟倒想让他就这么好好休息了,不过正好借吃饭的时间,也可和云秋仔细商量商量:
襄平侯在江南的实力不知几何,曲怀玉的生意既是被白帝城的截胡,便是又牵扯出第二方势力,再加上曾泰、杭城府衙,云秋实在不宜久留。
他耐心地给自己的担心讲明白,生怕云秋撒赖说要留下。
可这一回的云秋沉吟片刻后,却好说话得很,点点头乖乖就应下了,还主动提出来,“我们走陆路,走官道,一刻都不停就回京。”
李从舟微挑眉梢,抱臂看他。
云秋也回看他,“干嘛,不信我呢?”
李从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看着他。
云秋撇撇嘴,想了想告诉李从舟自己的想法,“小瑾的生意我是挺不甘心的,可我也不想你分神来护着我,我回京去,你也安心些。”
“这是其一,还有我刚才想了想——”
云秋露出个蔫坏的笑容:
“曾泰既然是那等见利忘义、趋炎附势的小人,那小瑾亲自以——‘五公主驸马’的身份追讨,那不是更棒吗?”
“我又何必来强出这个头,到时候热闹看戏就是了。”
李从舟瞧着他露出小狐狸般算计的笑容,摇摇头,终于也绷不住笑了,但他还是竖起小手指,要云秋与他拉钩。
云秋看他一眼,笑盈盈勾了他的手指,却用力一拉李从舟的手,给人拉过来后、踮起脚尖仰起头送上一枚缱绻的吻。
一吻终了,他嘿嘿一乐,抠着李从舟的小指晃了晃,然后舔舔他的唇角,“我们有正经聘书,所以往后承诺起誓,要这样……唔!”
李从舟搂着他,一手箍住他腰、一手撩起他下巴,给刚才浅尝辄止的吻加深成了舔吮啃咬。
最后在云秋顶着水色眼眸、红润脸庞昏过去时,他才意犹未尽地啄吻了他的唇畔,“小笨蛋。”
第094章
云秋回到京城的时候, 已是承和十六年的仲冬。
冬月雪飘,官道两旁的树木上都挂满了雾凇,远看若枝头银花千绽。
云秋带着点心、张伯, 四个银甲暗卫和一队乔装改扮的银甲卫从江南取道庐州,过淮水北上颍昌府入京。
虽也是星夜兼程, 但陆路比水路慢,且为防备敌人事先埋伏暗害,这一路上银甲卫都未投店,实在累了就原地安营, 总之是给云秋平安送回了陈家村。
天冷, 云秋不爱在京城里待。
虽说早动了念在云琜钱庄二楼加装暖阁, 但想到年底关店、掌柜伙计们都要各自回家过年, 他也想多在田庄上陪陪陈婆婆, 所以也就歇了此念。
贺梁听说云秋要来庄上住, 早早就烧暖了阁子, 拢了袖等在门口,陈婆婆也让陈槿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就往庄上来看一看。
未避免点眼、银甲卫都是穿着普通的棉袄布衫, 给云秋送到地方、检查了周围无甚危险后,他们就纷纷上马、返回屯所复命。
贺梁不认得这样打扮的银甲卫, 还当是云秋生意上的伙伴,还追出去喊了一句,让那几位大哥有空就来庄子上吃饭。
张伯是在京畿就与他们分别的, 他还要上辅国将军府去给曲怀玉回话。
——生意没谈成, 曾泰那小人见利忘义,甚至还讹了他们五百两。
曲怀玉这个年注定要在京城里过了, 刚刚成婚加上冬日里道路难行,辅国大将军也劝他就偷闲几月, 好好陪他一段时间。
而云秋在返程路上时,四公主、五公主两位是同一吉时在宫中承福殿举行的婚礼。
承福殿原先是世|祖皇帝大婚的宫殿,后来又成了正经赏赐文武群臣的嘉礼殿,经年改建后,现在是个供奉殿,就位于皇帝寝宫明光殿后、在宫禁中轴线上。
照旧俗,锦朝公主出嫁前都在宫中与生母、养母一起居住,特别得宠的,可能会得到皇家封赏独殿而居,甚至出宫开府。
四公主、五公主并非嫡出、亦未有优渥圣宠,因而一切都是按着旧礼办——皇帝和贵妃御赐东西做陪嫁,然后舒妃、淳嫔宫里各自出一份,再由廿四衙门配一份。
公主在母亲的宫殿中梳妆打扮好、穿上喜服做轿到达承福殿,拜别了父母——也即皇帝陛下后,接受完封赏,就直接送到两位驸马府上。
正经的三叩首天地礼,都是在驸马府上完成。
舒妃和淳嫔是后宫妇人不能出宫,若是得脸些的,皇帝和皇后会到臣子家吃喜酒,但和赢安、曲怀玉两人都不是什么重臣,这礼也就免了。
和赢安校尉有自己的府邸,所以四公主的车驾和嫁妆是一并送到了和府,然后摆宴与众宾客同庆。
和赢安是独子,府上是母亲掌家,和母四十多岁尚年轻,待公主十分客气,嫁妆等物都由她自己看管,并邀她一起学着管账。
而曲怀玉是客居京城,并没有自己的府苑,所以五公主是被送到辅国大将军府上,特事急办,曲怀玉的六位舅舅都回来了,其中上回老将军寿诞被耽误的江二郎也赶了来。
五公主年纪小,出了宫门后身边就带着嬷嬷和四个使唤的婢女。
老将军敲打过曲怀玉,也与他说了很多成家过日子的道理,曲怀玉虽惦记着他的生意,却也不会苛待公主。
他是个直人,说话做事不懂转圜。
旁人的洞房花烛夜是说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曲怀玉却是将自己身上带着的房地契摆满了一床、一地,什么灵州的布行、茶园、马场,还有京城的田庄等等。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五公主,先小心翼翼赔礼,说:“公主虽然您生得好看,但我……我还有好多生意要办。”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举手立誓,说虽不知道五公主看上他什么,但他有这些生意傍身,就绝不会叫公主饿着、没漂亮衣服穿。
“我在金莲池说那番话并不是自视清高、也不是要凸显自己,那是我的真心话。”
思筝公主看着那一床的房地契,忍不住笑出声,她嗯嗯点头后,笑盈盈指着曲怀玉放出来那些东西,给他粗略算完这其中的利钱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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