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的君王你听着,若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砍你的头!”
这位无论如何,名义上是皇帝的外孙。
见亲生女儿视自己若仇人,连五岁的小外孙也扬言要杀他,皇帝陛下伤心,便再没过问过此事。
剩下三衙、宗正院和宁王商量:若云公主罪同叛国,但她偏是皇帝陛下实际上的长女,还有故昭敬皇后的养育恩在,他们也动不得刑。
既然她不开口,就只能暂时这么拘着。
而襄平侯用蛊这事,暗卫也是近几日才查到,并且发现昔年边疆的苗人□□,也并不都是由苗人引起,其中还有襄平侯的手笔。
“宜儿别打了,都是我的错,我这就挑两个好的暗中跟着秋秋,你别生气了,待会儿要胸闷难受的。”
宁王生挨了几藤条,这才站起来搂住王妃温声劝。
王妃看看他又看看李从舟,最后勉强算是被劝住,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李从舟和小田站起来。
“不是母亲要催你,只是今日太子议婚,四公主的婚事也被提上来,母亲瞧着你一心政事,只希望以后你和秋秋不要留下遗憾。”
“不过既然危险重重,”王妃摆摆手,“还是算了吧,就按着你们之前的计划。只一样,舟儿,你别欺负秋秋,也别辜负他。”
李从舟摇摇头,笑:他怎会?
王妃这般放过了,但那边宁王却眯起眼来,他沉吟片刻后摇摇头,突然说了句:“不成!”
李从舟和王妃一齐转头看他,王妃更问道:“什么不成?”
宁王沉眉,“两个孩子成日这般混在一起不成,而且谁知道外面有没有人觊觎秋秋那孩子。”
他招手叫过来管家,“去请个福禄寿齐全的婆子来,问问民间文定礼要怎么过,然后去书房拿我的钥匙,给库房里那紫青平安佩取来。”
管家下意识点点头,躬身走了两步后又啊了一声惊讶回身:
“王、王爷?!”
——紫青平安佩是枚用罕见紫青玉雕刻有宝瓶鹌鹑、取义如意平安的玉佩,玉是古玉,乃是初位宁王所用,少说流传了数百年、是王府家传。
这玉佩宁王平日很少戴,倒可做个信物送给云秋。
至于文定礼,那是三书六娉里的纳吉纳征,八字和合后要携三牲和酒到对方家中奉聘书,算是正式定亲。
那紫青平安佩虽是宁王府所有,但初位宁王的遗物不多,这东西的贵重程度,一点儿不亚于陛下的传国玉玺。
李从舟摇摇头,莫说云秋不敢收,就算收了,成日也是个负累——总要担心会不会叫人偷走。
王妃也不认同,“还不如用我那双芙蓉金镯。”
芙蓉金镯是定国公夫人的陪嫁之物,后来又传给徐宜作为她的嫁妆,那双镯子是用足金打造,外圈雕刻有极细的芙蓉花纹。
只是王妃不喜金器,也嫌戴在手上重,平日多存在库中。
李从舟:“……”
他想了想,最后给这两样东西都拒了,“父亲也不用去找好命婆子,我们这般慎重,或许还会闹得他不自在。”
“倒不如我来写下聘辞,再由父亲母亲加盖印鉴做保。如今隐忧既在,便只能委屈低调行事,等来日西南事了,儿子再登门谢罪、风光操办。”
王妃点点头,转身就叫白嬷嬷,“去拿我的章子。”
宁王也不遑多让,不仅让人去取章子,还吩咐人拿来文房笔墨,那架势,很像是要监督着李从舟写、写完立刻去送。
李从舟瞧着自家两位高堂,终是忍不住笑了:
能得如此,也全要感谢小云秋在八年前、不管不顾走到他身边。
……
宁王府上兀自热闹兼鸡飞狗跳,云秋回钱庄后却是踏踏实实睡到了晌午。
他一点没往心里揣烦心事儿,要不是点心怕他饿、叫他起来吃饭,云秋真觉得自己能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打猎好累。
“公子起来啦,”点心推推他,“今日曹娘子可用您钓回来的大黑鱼做了木桶石沸鱼,您不起,大家可都不敢动筷呢!”
木桶石沸鱼?
云秋一骨碌坐起身,他还从未听过。
然而这一翻身动作太猛,牵扯得浑身肌肉都酸痛,云秋嗷呜一声又僵硬地重重砸回床上去,眼睛里都憋出了泪花花。
点心被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问他怎么了。
打猎给自己累成瘫子这话说出来太丢脸,云秋涨红了脸,最终只憋出来一句,“……没事,就、就是起猛了、闪着腰了。”
“那我给公子揉揉。”点心凑过来,很贴心地给云秋扶起来,认真地给他揉捏了两下腰。
而云秋也终于缓过那阵劲儿,起身换好衣衫、颤颤巍巍由点心扶着下楼。
曹娘子今日做了好吃的,恒济解当那边的掌柜伙计也早早等在了小院里,云秋从楼梯上下来就看见一院子挨挤在一处的人。
他们目光灼灼地看见云秋迈着八字腿、下每级台阶都要唉声叹气、龇牙咧嘴一番。
荣伯、朱先生和马掌柜这些长辈只觉尴尬,微微含笑只当没看见,其他像是陈诚和小钟他们不明所以,眼中仅有担忧。
唯有小昭儿脑子里装着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她重重拍了下旁边小邱的肩膀,然后一摊开手掌道了一句:“给钱!小邱哥,你赌输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因为整个院子都很安静的缘故,自然是人人都听见了这句话。
“赌?!”荣伯一下提高了音量,瞪着小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小邱冤枉透了,忙举起双手自证清白,“没有没有,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就是和昭儿妹妹开玩笑呢……”
“谁和你开玩笑!”张昭儿不依不饶,“你说过我要是猜对了,就给我买那本话本的!”
小邱看着她,险些要跪下喊声姑奶奶。
偏是张勇听见“话本”二字,也跟着凑了上来,“什么话本?!你不会又缠着人家给你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吧?!”
眼看几人就要闹起来,云秋忙上前拦,他还是不习惯骑那样的高头大马,所以腿|根上是又软又酸,走起路来也罗圈腿儿。
他嘶了一声刚想开口,张昭儿和小邱吵架的“战火”就引到了他身上,小邱委屈地给他告状:
“东家,我真不是要赌,是小昭儿说您打猎回来第二天肯定腰酸背痛、下不来床,甚至还可能受伤。我说怎么可能李公子必然能保护好你,这么一相争,就有了彩头……”
云秋:“……”
荣伯哭笑不得,从后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
而张勇瞪了妹妹一眼,早知道这小妮子不学好,尤其喜欢攒钱偷偷买那些画着乱七八糟男男女女的话本子,还喜欢熬夜躲在被子里看。
上回为了不被他发现,竟然给蜡烛连带灯罩藏进被子里,险些引起一场火来、酿成大祸,现在胆子还更大了,竟然拿东家玩笑做局。
不过妹妹终归是妹妹,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怎么说,只能加重语气,“先给东家道歉,然后你和小邱哥的事情你们私下说!”
张昭儿看看周围大家都盯着自己,也意识到刚才太兴奋时机选的不好,她低下头,小声对云秋说了声“东家对不住”,然后嗖地藏到哥哥身后冲小邱扮鬼脸。
云秋:“……”
不过闹过这一回后,曹娘子也拿出了今日的“大菜”:云秋从盘石岭钓回来的大黑鱼,鱼约莫有二尺七寸来长,重六斤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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