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是关娘子,沽酒博士是山红叶,掌厨和厨娘就先暂定了那三位。剩下的洒扫清洗都是从陈家村、曹家村雇来的女子。
开业初期要控制成本,人就先暂定这么十二位,往后看酒楼经营发展的状况,再考虑是否要再增加人手。
就这样又折腾了小半个月到十月初六,酒楼也终于改建完成,云秋埋头苦想了整半个月,终于想到了名字:
取翩若惊鸿里的惊鸿二字赞女子,又在前面添上个“宴”字,最后得名:宴惊鸿,也与其本意鸿雁惊飞暗合。
就在云秋准备好笔墨纸砚预备邀请李从舟来给他题字时,善济堂上却出了事。
而且还不是京城雪瑞街上的医馆药铺,而是桃花关的善济学堂。
这回来报信的,是仲贤杰。
事出紧急,山上又没有备马,只有他平日外出采药脚程快,疾步赶到浑山镇上找人借了匹骡子,这才能赶入京城:
“陆老的儿子来闹事,攀诬他老人家生子不举、要讹银五百两。老爷子实在愤怒推了他一把,结果那混小子没站稳、一下滚山下去了……”
“这会儿眼看着是出气多、进气少,人快不成了,他媳妇儿就敲了登闻鼓状告陆先生杀子,这会儿人已被扭去刑狱了——”
第088章
陆商的儿子跟儿媳妇?
他们也有脸来告老先生?
云秋一听这个就气笑了:前世, 陆商就是被这不孝子活活饿死在南漕村。之前恒济解当那桩错案,也是因陆如隐偷拿老人家的棉袄来当闹的。
这人当真是好大的脸,竟还敢去找陆商要什么五百两银子。
云秋极恼, 心思却没浑。
大锦律法明文规定:生子不举、父母之罪,非因斗争、无事而杀者, 父母刑、重者杀。与此同时,子孙忤逆不孝者,父母告官查明后可当庭杖杀。
陆如隐因母亲之死嫉恨陆商,从此不尽赡养之责, 更是又嫖又赌败尽老爷子所剩无几的家产, 甚至偷拿老人的东西去典当。
陆如隐的妻子余氏是邻乡乡长家的女儿, 他们一家被陆如隐欺瞒哄骗、以为他是名医传人, 便招他做了上门女婿, 结果成婚后才发现他不学无术、一无所长, 根本没本事。
若余氏多智, 在知道陆如隐真面目后就应当与他和离,结果这余氏像是被陆如隐灌了迷魂药, 竟是磕磕绊绊凑合过到今日。
原本这桩案子不算难办——
陆商本就是陆如隐之父,二人之间龃龉不论、教养不论, 只依刑律上“生恩重于天”一条,加上他并非可以谋杀,便可免死。
何况陆如隐如今未死, 请个讼师从中转圜, 必能饶得老爷子无罪开释。
但偏陆如隐之妻余氏是福泉乡长之女,乡长并不算大官, 可在地方上的影响却很深,陆商从前在南漕村就是个疯老头模样, 难保村人不受影响、不愿出来做证。
简言之:如今余氏要告陆商杀子不成、主张赔还药费银子,而他们要证明陆如隐不孝不悌、拿出儿子不赡养老子的有力实据。
出了这事,桃花关学堂里的学生们就暂交王针医他们看顾,沈敬也正从山上赶来,荣伯已托人先去找相熟的讼师,小邱也外出打听消息。
云秋作为善济堂的东家,自然不能不管这事。
他给点心叫来,请他跑一趟王府,将酒楼的名字传话与李从舟,反正李从舟身边的小田是点心同乡,点心去武王街上走动也方便。
“我便不去了,要是小和尚问起,你就说钱庄上有事。”
点心应了,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问,“若是世子细问是什么事、或者是要过来庄上呢?”
云秋唔了一声,“你就胡诌说我们在清一笔账,他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劝他别来就是了。”
点心这才领命去了。
剩下钱庄和解当上这些人,云秋想了想,还是决心由马掌柜、小钟、张昭儿几个出面,他自己先不上堂。
用典行里那件棉袄的旧事做证,让陆商也反告儿子忤逆不孝。
“对了仲先生,可能还要劳您再回桃花关一趟,”云秋细想了片刻,“您得给桃花关的账簿子带下来,待会儿公堂上或许用得着。”
仲贤杰点点头刚应声,外面却忽然传来达达疾驰的马蹄声,马上那人一跃而下,落地便先喊了一句:“不必!我都带下来了!”
——是沈敬。
“官差给陆先生捆走后,我就收拾整理好带着了,只是没得仲先生快……”沈敬大喘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没叫错过。”
既然有账册,云秋也不怕与那余氏对簿。
他们看着善济堂家业大以为赚钱,也正好叫京城百姓也看看——陆老爷子办学堂,究竟是教书育人还是挣钱富贵。
这边收拾打点清楚人证物证,云秋也着大郎去只会了善济堂药房上的薛洋、尤雪等人,要他们遇事不要慌张露怯、照旧坐堂抓药就是。
尤雪听得事情来龙去脉,倒还问了一句:“那需不需要我去看看?不是说进气少、出气多,兴许能救活呢?”
这回倒是薛洋出来劝她,“公堂上有官医的,您去看好了倒罢,要是没好,免不了又要被那余氏讹上一笔银子,还是不去得好。”
尤雪这才作罢,无奈坐回堂上。
她性子刚直,坐回堂上后还是气不顺,便是狠狠地拍了一下放在案上的脉枕,“真是岂有此理!如此不孝浑人,竟还有脸来攀告?!”
“摔死他都还算轻的,老天若有眼,合该叫他当庭因不孝不悌被活活打死!不敬父母,猪狗不如!”
薛洋是见识过这位奶奶烈性的,还好这会儿药铺里外没什么人,他忙挡到尤雪旁边,双手拱手道了一句:“我的好姑奶奶,您可悄声些——”
“这要是再被什么小人听见,不是又要攀告我们了?”
尤雪啧了一声,气哼哼地咬了咬牙。
她瞪了薛洋一眼,然后扭身回内间,只硬邦邦丢下一句:“有人看诊叫我。”
薛洋摇摇头,无奈地冲陈勤吐了吐舌头。
结果陈家二郎齐了齐手中的账册,对着薛洋一拱手道:“薛掌柜的,既是善济堂上出事,兴许用得着我们这边的帐,我都理好了、您瞧瞧?”
薛洋愣了愣,急急走过去跟着对账。
而尤雪那个徒弟叫小铃铛的,偷偷冲他伴了个鬼脸后,也就跑回内堂去。
云秋这边做着准备,余氏家里也没闲着——
余乡长听闻女儿女婿竟去攀告,心里本是咯噔一响,可再听到女婿可能会死,心中也难免生出一股畅快。
自从招了这位陆如隐入赘,他们是没少花钱去贴补女儿家。更累得他妻子不仅要管他们家的中匮,还要替女儿把住钱粮。
——否则陆如隐三天两头不是偷就是抢,只要得着一点子值钱的玩意儿,就都送到他们乡上的赌场。
没了银子就偷铜板铜钱,家里的瓷瓶盘子什么的全都卖了,就连余氏陪嫁几口木箱上的铜件,也都被他打下来去换成赌资。
余乡长是没办法了,专门着人警告了福泉本乡的赌场不许接待陆如隐,但本乡赌不了,陆如隐就跑到隔壁神泉乡、甚至到京城里豪赌。
一去就是几天几夜不着家,偶尔回来一次,要么是带着满身伤和一屁股烂账,要么就是一身酒气、嚷嚷什么他这回运气好、赚了十两。
余乡长劝过女儿和离,可惜那时余氏已有身孕,生下孩子后最后稀里糊涂地拖着,也就这么凑合过了下来。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